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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 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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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想起

◎被拒絕了,怎麽聯系?◎

39

“不可能。”

徐既思幾乎是冷著聲打斷的。

紀然沒說完的話卡在喉間, 看他漆黑的狹長眼眸輕掠過他表情,一股說不上來的涼意便侵入全身,搭在椅背的手緩慢收回, 半晌,還是輕嘆了口氣。

他從來就改變不了徐既思的決定。

見紀然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徐既思眸色沈了沈, 將捏握的筆一松, 眼睫掀起, 他嗓音微涼:

“……有話就說。”

他只是隨意坐著,冷清強大的氣場就迎面撲來,紀然動動唇,須臾才開口,語氣還是糾結:

“我是有個猜測, 但沒有證據, 只是有些細節指向——”

徐既思指節微屈, 輕叩一下, 打斷他那些有的沒的預防針:“說。”

紀然抿抿唇, 片刻才向前傾了傾身,聲音有意壓低:“我懷疑……跟梁語青有關。”

話音一落, 徐既思果然神情微頓。

紀然說完後就直起了身,順手又將他面前的菜單拿過, 喊了聲服務員。

很快就有人來將菜單拿走, 一套做完, 還沒聽見他的聲音, 紀然便擡眼偷瞟了眼面前的男人, 他眼皮半耷, 冷清的臉上依舊看不出什麽太明顯的情緒變化, 只是手指輕動,本直接與桌面相觸的指節浮在空中,好一會,才又落於冰冷奢石方桌。

敏感地覺察他此刻的情緒波動,紀然思緒覆雜。

老實說,當發覺這件事展露出來的苗頭指向梁語青時,他心下竟然覺得這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他想,過去這二十幾年來,如果非要說徐既思身邊有沒有出現過什麽相對算是出現得比較頻繁的女人,那也只有梁語青了。

這還都得歸功於梁家和徐紀兩家是世交。

梁敘青是他們的發小,小時候他們一要約梁敘青出門,梁語青準屁顛屁顛跟著他們,所以從某種程度上說,梁語青還是還是他們看著長大的妹妹。

哦,可能只能說,是他和梁敘青看著長大的妹妹。

徐既思跟塊木頭似得,往往是完全忘記她的存在。

去餐廳,人問幾位,他能自然地丟下一句三位就往裏走,剩身後他們兩人和服務員面面相覷,又轉頭看一眼彼時才到他們腰高的小姑娘,表情一抽。最後只能在服務員的不解以及小姑娘楞楞間眼眶倏然一紅的委屈表情下,匆忙補充解釋是四位,然後邊往裏走,邊還得哄梁語青。

事實上,直到他們出國前,跟梁語青的交集都還不算少。一方面他們在一個學校,梁語青和他甚至在一個班;另一方面,梁語青總會變著法有這樣那樣的理由和活動約他們。

說實在點,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她主要是約徐既思。平時跟他聊天還總要跟他拌嘴埋汰他兩句,一到這種局,先來問的準是他,邀約完後再不經意般一試探,問既思哥哥是不是也會來,諸如此類,心思全寫在臉上。

不過出國後,也許是時差和距離,也可能本身他們之間的聯系就是靠徐既思,反正他們的交流驟減,也就過節時會偶爾聊兩句,以至於就算回國了,大概也礙於中間兩年沒怎麽聯系,僅有的幾次碰面,都只是打了個招呼。

跟他尚且如此,何況跟徐既思。

他過節時還會給人發條消息,徐既思連這都不會有,本身和他的交集都要靠外界因素了,他這一出國,基本是完全斷了梁語青那邊一直以來的獨角戲。

她對徐既思的那點心思但凡有點眼睛的都能看出來,最起碼,他們這一圈人心下都有數。

但大約多年相處她也知道,徐既思不止對她是這個態度,他對誰都一樣,對男的冷,對女的更冷,相比較而言,她已經是為數不多的例外了,長久以來的相處便是如此,她也幾乎習慣。

可當有一天,她忽然發現,自己數年追隨的那人身邊,毫無預兆地出現了一個真正的例外——

他都能想到梁語青會有多郁悶。

楚盈的出現徹底打破了她的那層認知與習慣,紀然腦海一瞬閃過那幾張一眼關系匪淺的照片,沒忍住一咂舌。

梁語青能做出這種事,倒是很符合他對她的印象。

畢竟她是連高中時期,看見班裏有人給徐既思寫情書,都會暗裏給人使絆子的那種。

好巧不巧,正好讓他意外撞見過。

粉色的信封被她當著面隨意撕碎又踩在腳底,她把人逼至墻角,也不知湊到耳邊說了什麽話,那女孩臉瞬間慘白,慌張地要去抓她衣角,又被她嫌惡地拍開,那女孩於是只得給她磕頭,嘴裏說著再也不敢了,他要沒路過出了個聲,還不知道她能做到什麽地步。

後來梁語青為了堵他的嘴,給他連續帶了一周的早飯。最後這事兒他確實也沒跟徐既思說,倒是跟梁敘青提過,梁敘青模樣溫潤,好像對誰都毫無距離,那會卻只是輕飄飄地說,這不是沒出事嗎。

斯文敗類不過如此。

徐既思好歹表裏如一,外冷內也冷,梁敘青呢,溫和的外表也不知騙了多少人,要不是從小一塊長大,他也要被他騙過。

說回梁語青,在他查著查著腦海冒出她的名字時,紀然其實有猶豫過是不是要給徐既思發這條消息。

毫無疑問,如果這件事真是梁語青做的,那他們再怎麽查下去,也不會有結果。

不管是徐家和梁家之間的關系,還是徐既思和梁敘青之間的關系,他怎麽可能為了楚盈去和梁語青對峙呢。

梁榮有多寵梁語青人盡皆知。

梁敘青還是個妹控。

梁語青身份之特殊,鬧大了對他,對徐家都沒好處,只平添煩惱。

況且他是真覺得,只是幾張照片而已,沒必要如此大動幹戈。

只是徐既思這人最近的舉動實在讓人有些捉摸不透,他是真有些不確定他會不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

紀然想了想,又語速極快地補充了句:“我可話說在前頭啊,這都是猜測,你別沖動。”

那人一頓,半垂的眼睫掩住眸底思緒,也不知在想什麽,半晌才擡眼看他一眼,從鼻腔裏嗯出一聲。

不知為何,雖然他是應了聲,但紀然就是從他的態度裏看出一絲晦暗難辨,覺出點不妙來。

莫名一個激靈,紀然不自覺清了清嗓,有意轉移開話題:“對了,你還沒說,到底誰惹你了。”

說話間,有人遞上來甜點和紅酒,紀然擡手松了松領帶,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聽見對面那人嗓音冷清簡短地說了聲沒。

紀然眉梢一挑,視線淺淺掃過他明顯比往常更為淩厲的側顏,還有剛來時毫不掩飾的不愉,一頓,腦海裏閃過一個名字,他抿了口紅酒,隨口一問:“不會是因為楚盈吧?”

一秒,兩秒,三秒。

對面沒有應答。

紀然動作一僵,眼皮跳了跳。

雖然他是感覺最近徐既思的情緒起伏都跟楚盈有關才隨便一猜。

但徐既思此刻的默認還是讓他心下一跳。

安靜半晌,徐既思此刻似乎又想起了什麽,煩躁地伸手扯了扯衣領,將最上頭的扣子解開,露出白皙的肌膚和一角淩厲的鎖骨。

紀然摸了摸後脖頸,又試探地問:“你倆……吵架了?”

看照片,他還以為兩人關系應該正打得火熱呢。

“……”

徐既思還是不說話。

紀然向前探了探身:“……因為照片的事?”

算,卻也不算。

算不上直接原因,但大概是間接原因。

徐既思骨節分明的手指搭上額角,在他這話下有些疲倦地似得揉了揉:

“別問了。”

紀然是真第一次見兄弟露出這種神態,尤其往下一想,還是因為一個女人,心下情緒翻湧,他不自覺蹙起眉,語氣也帶了點脾氣:

“不是,她不知道你這些天為了這事都沒怎麽睡啊?還跟你耍脾氣?”

卻不想面對他一腔為兄弟說理的熱血,徐既思卻只是一皺眉,聲音泠泠:“她沒耍脾氣。”

“……”紀然火氣又一消,嘴角抽了抽,幾乎語塞,納了悶,“那是你生她的氣了?”

徐大少爺還能是不爽了自己生悶氣的類型?

正這麽想著,對面那人便掃他一眼,像是從他的表情裏看出了他的想法似得,眉頭一壓:“也沒。”

“……”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紀然差點被徐既思這擠一下一個字兩個字地往外蹦的習慣氣死。

其實吧,他對楚盈的印象也就還停留在之前的幾次見面。

女孩一副溫順但圓滑的模樣,叫他一時也說不上來到底是呆板還是機靈。唯一知道的就是,面對他的主動示好,人給拒絕了。

畢竟人家明顯對他沒這個意思,他堂堂大少爺,也有自己的傲骨,平日裏風流倜儻又不是沒人喜歡,不至於吊死在這一棵樹上,之後雖然會偶爾關註,但也確實對她沒那個心思了。

本來也就是一時心血來潮。

只是沒想到,這姑娘也不知哪來的吸引力,性格是還行,長得也不錯,是小有天賦,可這才見了幾趟,怎麽就入了徐既思的眼,怎麽就跟他兄弟攪一塊去了。

他早想問了,他自覺看人眼光還行,楚盈一眼看去就不是那種會主動傍附權貴的性子,徐既思更是像能孤獨終老的,這兩人怎麽看都八竿子打不著一塊。

除非。

除非兩人淵源不止如此。

紀然表情倏然微僵,大腦一瞬掠過種種畫面和猜測,忽然在這一瞬冒過荒謬的猜測。

隨後,嘴巴比大腦要快,他脫口而出:

“你們,是不是早就認識?”

除非他們早就認識,不然根本無法解釋那些疑惑。

細細一想,初見那天,楚盈突然的身體不適也很不對勁。

包括後來在去春風裏的路上,他提及楚盈,徐既思也是話裏話外各種潑他冷水。

春風裏意外碰面,他也沒說兩句呢,徐既思倒是多管閑事,還又對他一通冷嘲熱諷,隨後楚盈離開了,他也跟著走了。

那些當時覺得納悶又無法理解的,一旦加上這個前情,就忽然變得合理了。

紀然冷不丁一顫。

這麽久以來,他一次沒敢往這方面想。

因為他幾乎是一年到頭裏跟徐既思接觸時間最多的,但他印象裏,徐既思身邊根本不可能出現過這樣一號人。

他一眨不眨地盯著對面那人,想從他的表情裏看出什麽情緒,沒想到徐既思卻並不像從前那般丟來什麽嘲諷他腦子不好的話,神情幾乎沒有什麽波瀾,只微微斂眸,難得地主動喝了口酒。

毫無疑問又是默認。

紀然大腦頓時生銹。

兩人真認識。

那到底是什麽時候認識的?

他跟徐既思三天兩頭見,頻繁的時候就差睡一塊了,也從來沒聽過楚盈這名字啊。

他也就徐既思母親去世那幾個月沒聯系上過他——

紀然驀地一僵,而後猛然瞪大了眼:“不會是五年前……”

話音未落,旋即眼前又反反覆覆浮現過去談及楚盈時,徐既思那些當初沒多想,此刻卻格外突兀的一些行徑,還有那些他數次覺察不對勁,卻又沒回都被他幾句話堵回去的懷疑。

紀然臉色變了又變,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表情覆雜:“……那你之前,都在糊弄我?”

不受控地想起初見那天兩人還分別被介紹,完全看不出一點認識的跡象,紀然忍不住提了提語調,拔高了聲:

“你倆認識,那之前還裝什麽?”

紀然此刻的反應其實在他意料之中,然而說裝未免有些難聽。

何況,這件事他也覺得煩。

徐既思語氣不自覺也帶了點躁意:“是她裝不認識我。”

紀然剛才的惱火一霎被這話砸得錯亂,他一頓,大腦開始費勁分析著這句話帶給他的沖擊:

“你是說,人家不樂意跟你有關系?”

並不是一個值得接受的結論,但事實確實如此,徐既思壓眸,神情沈沈。

紀然緊接著提出一個致命問題:

“那你倆現在什麽關系?”

……什麽關系。

紀然的話仿佛和那晚楚盈的話一同在耳畔響起。

徐既思視線不免掠過旁邊暗屏的手機,一瞬閃過那條始終沒得到回覆的消息,還有這些天楚盈明顯的抗拒。

……又是拒絕。

一時並無回話,紀然想問的問題太多,那些好奇和詫異都在胸膛裏翻滾,以至於就算沒得到回應,他都沒克制住自己,沒兩秒又問:“所以,那天確實是你們時隔數年的再重逢?”

他語氣納悶:“那你們之前怎麽就沒聯系了?”

徐既思捏著玻璃酒杯的手指微緊,微垂的視線落在面前微微晃蕩的紅酒,仿佛看見當初寫下紙條後難得心緒略有些忐忑的少年。

“被拒絕了,”

他冷清的嗓音幾乎沒有情緒起伏,機器人似的陳述,直到話尾才錯覺似得勾起點自嘲似得弧度,“怎麽聯系?”

“……”

“?”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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